第849节
后来发觉,任何武学,都仍旧受空间限制。 哪怕不是曾念真,只要是侍卫,根本不需要看清敌人的袭击动作,只要拦截在必经之路上,然后数刀齐斩将空间压缩就可以了。 就见一击不中,刺客就要脱逃,苏子籍一哂,挥手:“射!” “射!”曾念真毫不迟疑吼叫,紧接着就是尖锐的呼啸,陡然划破了令人不安的宁静,一阵箭雨扑入。 孟林速度突一变,更快了几分,闪入了侍卫中。 “噗噗噗” 时间似乎顿了顿,弩矢划破空气,带着死亡咻咻的掠过,霎时溅起一片血花,可以看见最前面的年轻侍卫的面容。 五官和表情一清二楚,充血的眼球,拒绝相信死亡的年轻脸庞,茫然空洞的眼神中,透露出入骨的恐惧。 二代在此时,和卑贱的奴才并无区别。 “杀” 一旦动手,就有号令,严整齐密军阵就一阵骚动,接着滚滚人潮汹涌向上。 “噗噗噗”刀枪剑盾狠狠冲撞在一块,刺斩劈戳交错拼撞着,掀起血浪喷薄。 “弩弓斜举,射!” “噗噗噗”,又一阵蝗箭之雨,倾斜高举,直射天空,又返折其下。 “杀!” 紧随其后的是黑色铁流,阵列向前,踏着阶陛而上,又流水分出支流,向着周围蔓延。 “曾念真果然知兵!” 直射在这种情况下,并不如对着空中。 无论是直射或甲兵冲锋,都是单方面打击,而对空斜射,弩箭力尽,会掉下来,并且重的在下,由于重力,越来越快。 足以有效杀伤。 这就等于是空陆立体夹击了,顿时后面侍卫空了一片。 弓弩阵踏着步伐,十步一射。 两股颜色不一的浪潮,不断碰撞,扑杀。 侍卫拼死反抗,前几排不断倒下,后排继续迎上。 激烈的绞杀之中,双方人数都在迅速消减。 但侍卫明显寡不敌众,逐渐淹没在黑色的铁流之中。 弩阵不断逼近,十步一发,伏尸处处,近卫的身躯堵满了道路。 有流箭从盾牌上方飞过,没入殿中,惊得太监倒吸口凉气。 “陛下,请速退!” “陛下,请速退!”太监和侍卫拼死抵抗,一方面呐喊。 “朕不走,倒要看看,这逆孙——敢不敢弑祖弑帝!” 看着眼前,皇帝咬紧牙关,低声咆哮了起来,又重重地咳嗽着,脸上有着不正常的嫣红。 “能训练这等精卒,而朕不知,太孙机心,何其深也!” “皇城司,也实是可杀!” “难道马顺德这狗奴才,真有问题?” “又或者,赵秉忠?” 事实上,大内侍卫本就是三千人,调去各门守卫,现在宿在帝侧,不过五百。 五百对数千,又无地形,自然难以抵抗。 更重要的是,侍卫是不许持弩弓的,只能听着“噗噗噗”,弩矢划破空气,不断溅起血花,一个个年轻侍卫扑倒在地。 惨叫声、传令声清晰传进大殿,皇帝竟是充耳不闻,痛苦闭上眼,自己不是不想退,可能退哪里去? 过了一阵,下方轰溃散了。 厮杀至今,侍卫已人人带伤,疲惫不堪,退到大殿,都人人带伤,浑身都是血,提着刀站着,预备着最后一搏。 “清场!” “降者不杀!” 黑衣军阵,威武齐整,几乎看不出多少损失,更重要的是,眼见到了这情况,羽林卫和神武卫,个个蜂拥而入。 “射杀!” 弓手连续点射,好整以暇,把逃散的侍卫,逐一杀死。 皇帝顿时勃然变色,双拳重重攒起。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中军中,苏子籍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上百黑衣甲士的拱卫下,缓缓踏着台阶而上。 一砖一杆,历历在目,心情却格外不同。 自来此世,多年坎坷磨难,终于走到这步,怎不让人不心怀惆怅? 重重台阶,他走得不紧不慢,稳如大山。 “啊——” 几十步外,忽有黑影扑来,半空之中,就有长戟如林,残影落在锋锐上,却似断了一截,下半截加速扑向苏子籍。 “护驾!” 周围护卫举盾扑上,又有箭矢射去。 “杀!” 甲兵弩阵簇拥下,苏子籍头也不回,走到最上一级,登上养心殿阶陛,隔着数十步,正迎上皇帝的目光。 “太孙,你所来为何?” 皇帝出声,哪怕声音和往昔一样,神态也很平静,却显得落魄无力,犹如病龙。 “是呀,哪怕说话和神态一样,有权自然天威,无权自然草莽!”环顾左右,苏子籍心中暗想,却不回答皇帝的话,而是下令。 “殿内殿外,凡持械者,杀无赦!” “诺!” 左右凛然应命,三百甲兵呼啸绕过皇帝,直接冲入殿中,随即传来呼呵声,厮杀声。 苏子籍凝望着这一切,与仍旧恭敬站在皇帝身后的赵秉忠目光一错,不行礼,更不说话。 静静等待最后的反抗消弭。 皇帝深深凝望着,终于露出颓然。 第1384章 叫门天子 “这些……就是太子教你的?” 苏子籍静静听了,先不反驳,抿唇沉思,良久才叹着:“太子满门诛灭,陛下以为呢?” 皇帝不由一窒,任凭天花乱坠,这句是绕不过去。 当然,要是平时,君臣无狱,就算无理赐死,也得俯呼万岁,可现在这情况,要是不讲道理,就是自己不要体面了。 皇帝半晌才说着:“那是小人作崇,朕也是被蒙蔽,等朕醒悟,不就杀了小人,并且给太子赐谥加封了么?” “并且,太子可以说朕不是,你却不行!” “你本流落到民间,与布衣无异,若不是朕派人暗查,数十年孜孜不倦,哪有你拨云见月,青紫加身?” “更不要说托付社稷,守器纂统,承七庙之重,这是何等看重?” 说到这里,皇帝却理直气壮起来:“不想你终是行事乖戾,竟然敢逼宫于朕,别说天人共愤,就是侥幸得成,青史如何评你?” 见苏子籍只是听着,并不语言,心里又是一沉,细长苍白的手指不安搓动着,说:“这事本无可挽回,现在齐王谋逆,却尚有转机!” “你若悬崖勒马,罪责尽在齐王,尚能柳暗花明!” 苏子籍眼中满是怜悯地望着这位皇帝,皇帝以前,英明神武,可是到这地步,也仅仅是寄托口舌,企得万一的侥幸之徒罢了。 “不,那是我看的清!” “要是真的此世之人,说不定真给说动。” 这历史上,尚有举兵谋反,然后被使者三言二语说动,又降了,结果伍长以上,尽数处决,余下兵卒,敢死消耗的事。 何况现在祖孙呢? 苏子籍思量着,自失地一笑,说白了,还是不是此世之人,没有浸透之感,所以自然清醒。 苏子籍不说话,一时间殿内顿时沉寂下来,身侧却甲士驱赶俘虏,从殿内走出。 “陛下,救救臣妾吧……” 有女人披散头发,在路过时,忽然离开队列,就扑到皇帝脚下,连连叩首。 “主公?”曾念真望过去,眼神询问处理。 “这是徐嫔,算是你的长辈,更尚有身孕!”皇帝脸上薄怒,想上前却差点摔倒,赵秉忠搀扶着,被他直接推开。 “你也闹够了吧,不就是要这位子?朕认输了,传给你就是!别闹得朝野不体面!” 苏子籍别过脸去,视线投往东宫,语气幽幽。 “东宫岂非陛下亲子,陛下诛杀满门,可曾留过情面?” 缓缓转过脸颊,他目光沉重,看着老皇帝,一字一句质问:“那时,陛下闹得好看吗?” 言毕,皇帝脸色铁青,苏子籍却反笑了。 “不过,我岂是行事乖戾,倒行逆施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