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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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煮冬看出来了林杳的迟疑,爽朗地笑了笑:“哎呦!林姑娘,你别误会,这是另一条河里的!我怎么会还去那河里捕鱼呢!” 林杳听闻此话,眉眼弯弯,浅笑盈盈:“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煮冬姑娘要不进门一叙?” 说完她忙侧身要将她引入室内。 “不用不用。”徐煮冬摆了摆手,“我见你夫君在家,就不叨扰了。” “啊?”这话给林杳说糊涂了,“他一早就出去了啊,何时回来的?你莫不是看错了?” 徐煮冬也是一脸糊涂,疑惑地指了指在院子里扫地的景从,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不是吗?” 林杳笑了出来,解释道:“不是啊,他是我夫君的书僮,自小跟着我夫君的。” “书僮啊……”徐煮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他人长得眉清目秀的,还以为是你的夫君呢,实在是抱歉,这……” 话未说完,二人却是相视而笑。 “无妨无妨。”止住了笑意,林杳这才摆摆手,“煮冬姑娘莫要客气,进来喝口茶吧?”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啦?” “自然。”林杳回过了头,“景从,将这条鱼拿到庖厨。” 待景从接过这尾鱼,林杳就拉起了徐煮冬的手,带着她来到在案几前坐下,阳光落入室中,暖意融融。 “景从,备茶。” 茶水上桌后,林杳将刚理好画卷轻轻搁在一旁,理了理衣袖,抬眸看向徐煮冬,眼中带着一丝期待,轻声问道:“煮冬姑娘,你可知这附近可有收画的画楼?我这儿有几幅画,想着寻个去处。” 徐煮冬喝了一盏茶,听闻此话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林姑娘,我每日只在河边捕鱼集市卖鱼,对这画楼之事知晓得不多,不过我曾听集市上的人说,在青石板街的尽头,似有一家两层高的楼阁,听闻那里常有人拿着字画进出,也不知是不是林姑娘要找的画楼。” 林杳心中一动,目光中闪过一抹惊喜,忙道:“多谢煮冬姑娘告知,改日定当重谢。” 徐煮冬连连摆手,憨笑道:“林姑娘客气了,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再说你今日请我饮茶,已是重谢。” “那你今日还送了我一尾鲜鱼呢,我更得好好感谢!” 徐煮冬笑了笑,爽朗地道:“我实在喜欢林姑娘,不知你我二人可否成为好友啊?” “当然!”林杳有些喜出望外,“求之不得。” “既是挚友,那也别煮冬姑娘煮冬姑娘这般叫了,你便唤我煮冬,如何?” “那煮冬叫我阿杳即可!” 徐煮冬也笑了起来,心中对她卖画之举有些好奇,便问道:“阿杳,这些画是你夫君画的?” “他哪儿会这些?”林杳想到百里昀那老学究似的读书样,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是会,也没我画得好。” “你画的?不曾想你还精通画艺!” 林杳浅笑,她心里高兴,徐煮冬算是她这么些年来第一位挚友,而且她很欣赏她这般胆大心细,待人真诚的性格,于是她从一旁取来一幅自己前几月刚绘就的山水图,缓缓展开。 徐煮冬的目光刚触及那画卷,顿时瞪大了双眼,嘴唇微张,满是惊讶。 只见那画中青山巍峨,云雾缭绕其间,似有灵动之气,山下流水潺潺,溪边还有一老者垂钓,那笔触细腻之处,连老者脸上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徐煮冬不禁啧啧称奇:“阿杳,这画简直就像把真的山水搬了进来,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画作,阿杳真是厉害!不过这是何处啊?” 林杳莞尔:“这是探州不景山,你可知?” “不知。”徐煮冬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姜陵呢。”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那李公子说他要去探州,想来会经过此处。” “那李公子定是极好的人吧?”林杳轻轻卷起画卷,嘴角噙着一抹揶揄的笑意,看着徐煮冬说道:“能让我们煮冬这般念念不忘。” 徐煮冬先是一怔,而后脸上泛起红晕,难得的有些羞涩,却很是坚定:“我看上的定然极好!” 第48章 “我,不,认。” 林杳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 青瓷碰触桌案的脆响惊醒了檐下打盹的麻雀。 她望着徐煮冬泛红的脸颊正要打趣,徐煮冬看出来了她的意图,连忙站起身来寻了个借口推搡着出了院门。 林杳笑着要去制止她, 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转头望去, 只见一老翁挎着验尸箱笼立在门口,粗布短打上还沾着暗褐色污渍。 “爹?”徐煮冬霍然转身, “验出什么了?”徐老爹面色凝重如铁, 目光扫过林杳时顿了顿。 林杳会意,正要回避,却听徐煮冬说:“无妨,她知道。” 徐老爹点点头, 沙哑道:“杨知县已将此案定为溺亡。” “可那尸首……” “左手腕有环形瘀痕,颈后三寸处有针孔。”徐老爹将箱笼放在石阶上,掏出一方素帕,“最蹊跷的是这个——” 素帕展开,几粒暗红色粉末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泽:“从死者指甲里抠出来的。” 林杳忽然觉得喉头发紧。 是红砂。 徐煮冬伸手要碰,被徐老爹一把攥住手腕:“当心!这怕是朱砂掺了赤铁矿粉,遇水则蚀!” 林杳突然轻咳一声:“姜陵修筑东郊水渠, 工部特批了批朱砂防虫。” “姑娘你如何得知?”徐老爹狐疑地看向她。 “我是听我夫君说的。” 徐老爹猛地合上箱笼,铜锁相击的脆响惊得众人心头一跳。 “煮冬, 随我去趟义庄。”徐老爹抓起箱笼背带,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不想去。”徐煮冬不情愿地道, “我当真是不想学仵作之术。” “不想去也得去!不想学也得学!” 于是徐煮冬只好不情不愿地随她父亲去了县衙。 县衙内, 烛火明灭。 “这具尸体……”徐老爹眉头拧成了死结。 “死者男性,年约而立。”银刀游走, 徐老爹慢慢开口,“口鼻处有蕈状泡沫, 指甲缝嵌着靛蓝丝线。” 听到此处,杨知县忽然拂袖而起,官袍带翻铜盆:“本官阅尸无数,此人定是溺亡,不必验得这般仔细,速速结案才是正理!徐仵作还是归家吧。” “大人容禀。”徐老爹举起镊子,尖端夹着片金箔,“死者喉中发现此物,当是临死前吞入。” “荒唐!”杨知县突然夺过镊子掷入火盆,青烟腾起时厉声喝道,“徐仵作老眼昏花,此案就是为流民失足!来啊,送老先生回去歇息!” 徐老爹不予理睬,他的银刀一闪,眼角皱纹都凛冽了起来,众人皆不敢再靠近,银刀最后停在死者肋间,三根肋骨呈现不自然的青黑色断裂痕:“这些是半月前的旧伤。” 他沾起伤口处的石灰粉,神色凝重:“大人,恕草民多言,这与与水利工地上惩戒逃役者的刑杖痕迹一致。” 此刻烛火摇曳,映得尸体胸口的暗紫色斑痕愈发诡谲。 杨知县抢过验尸录撕得粉碎:“胡言乱语!这分明是……” “是河工。”徐仵作举起琉璃瓶,浑浊液体里泡着半片染血麻布,“死者鞋底沾着青冈岩粉末——整个姜陵县只有县衙后山采石场在用这种石料,而后山采石场供应的正在建造的水利。” 徐煮冬躲在廊柱后忍住战栗,屏住呼吸。 “徐仵作怕是老糊涂了。”杨知县突然轻笑,“你要知道,并非所有人都能逞英雄的。” 说着,他袖中滑出块刻着“冬”字的鱼形木牌,“今早有樵夫看见徐姑娘在采石场附近徘徊,此物便是在死者掌心发现的。” * 惊蛰的雨来得莫名其妙。 直到笔尖在宣纸上顿出墨痕,林杳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发了许久的呆了。 百里昀皱着眉放下了前日巡查带回的河道图:“阿杳,我得去趟县衙,饭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啊?”林杳拿起他放下的河道图,“这么急?这图到底有什么蹊跷之处?你看了这般久?” 久到她都开始发呆了。 “暂时没看出来。”百里昀道,“图先放你这里。”。 “哦。”林杳打开河道图看了看。 “这些时日莫要去县衙。”他系官绦时突然回头道,“旁的地方要去的话,也要让景从跟着你,可懂?” 林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景从。”百里昀戴上官帽,拿起门旁的油纸伞撑开,跨步出门,“一定保护夫人。” “是!”立在门旁的景从神色严肃地应声。 雨水在青瓦檐角捶打出破碎的银点。 林杳拿着河道图的手指突然痉挛——有冰凉的触感沿着耳垂蛇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