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米拉右手拿着树枝子,轻拍左手手掌:“你还是没明白,你们的城邦之所以被人忌惮,并不仅仅是因为有个神在这里坐镇。” “人的习惯和遗留的观念是有力量的。生育神庙存在了一千多年,这样长的时间足够让它融入人的生活。”她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一条手绳,“这是我在奥普德的公爵领买到的,是你们这儿的特产吧?” 莱亚忙不叠点头:“是,这是保佑孕妇生产平安的手链。每个怀上孩子的母亲都要买一份。” 米拉:………… 早知道她还不如买那个生子鸟木雕,起码还能当个摆件。 她尴尬地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看,文化的种子已经发芽。只要这座神庙没有塌,还想繁育后代的人就不会轻易进攻这里。” 玛琪尔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她:“有些战争是没有道理的。” “你说的没错,你们的确缺乏武力。但这玩意,你们原本就没有啊。”米拉摊手,“就算瓦恩提还在,该打还是会打。到时候才发现祂的无能就更要命了。” 玛琪尔不甘地低下头。 “你们太过依赖神明了。你发现瓦恩提无能,就想寻求奥克乌罗斯的保护。可祂又怎么会当一个冤大头?祂要的东西一定会比给予你的多得多。” 米拉走到她身前,单膝跪下:“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如果撑不下去,你们需要的也是平等的盟友,而不是单方面的庇护。莱亚说,瓦恩提以前也不管事,你们不也把这座城管理得很好吗?” 她点了点教典的封面:“这本书的开头就是一个谎言,我很期待,它会不会以另一个谎言结束。” -------------------- 作者有话要说: 克拉德——海神,名字初登场在第三话 第39章 最后,是希欧多德拽着两个倒霉孩子,离开了生育神庙。 当然,是在隐匿术的掩盖下,悄悄溜下山。 说到底,瓦恩提本就不是他们杀的,这座城邦未来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米拉一边抛着树枝玩一边说:“事情比她想象中的好得多,不过也有可能是智慧神给她的影响太大。她要是真的去细细调查一番现状,就不会像刚刚那么绝望了。” 瓦恩提城的主要威胁是东边的奥普德王国和西边的几个小国。 智慧神庙在大陆最东边,离得那么远威胁反而不大。 更何况,米拉以一己之力吸引了智慧女神的全部仇恨,瓦恩提城这种小虾米祂大概已经看不上眼了。 而奥普德王国正在打内战,据说已经断断续续打了几十年。又不是要扩张领土,闲得蛋疼才会来打这个没什么战略意义的城邦。 西方诸国小的可怜,就是一盘散沙,花大力气吞并这里也没有好处。 只要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猥琐发育一下,也不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 “而且,如果真打起来,你们也不会看着不管的,对吧?”米拉看向希欧多德。 希欧多德抿抿嘴,扶了下镜框:“泰拉人的地盘我们管不到。如果他们胆敢踏入光明神的领地,我们是不会允许无故的杀戮发生的。” 米拉开心地勾起唇角。 这里离黄金塔不过半天的路程,他这话说得不言而喻。 这么近就有条可以蹭的金大腿,米拉不明白玛琪尔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大概是山精灵傲娇变扭的性格,再加上泰拉人…… 不像她这么不要脸吧…… 三人下山,进入瓦恩提城后就解除了隐匿,大摇大摆地进入旅馆休息。 老板看到希欧多德时也没吃惊。 这里离黄金塔太近,经常有学徒溜达过来清理周边的野兽|交作业。 生育神庙与光明神庙关系不好,但他们很喜欢这帮出手阔绰的山精灵。 希欧多德开了两间房,可现在普利密斯沉睡了,他不太放心米拉一个人。 正在犹豫,就看到库洛姆就像追着鸭妈妈的鸭宝宝,非常自然地跟着米拉进了房间。 希欧多德揉揉眉心:行吧…… 他转身,面无表情地进了另一间房。 米拉刚要回头关门,就看到库洛姆直愣愣地站在她身后,吓了一跳。 米拉抚胸口:“你怎么进来了?” 库洛姆走到一张床前坐下,无辜道:“普利密斯睡着了,我过来陪你说说话。” 米拉深度理解了一下。 应该是因为普利密斯现在沉睡了,晚上没人守夜,库洛姆才过来接替他的工作。 米拉感动道:“太客气了。只是睡一觉而已,不用这么小心。你不是也说过,我们伤到了智慧神,一时半会儿是安全的吗?” 库洛姆坚定摇头:“不能掉以轻心。我必须保护好你,直到预言实现。” 米拉哭笑不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这话是真心的。 突然出现一个完全戳在萌点上的小哥哥,一本正经的说要保护你。作为一个资深颜狗和声控,米拉很快乐。 她没脱衣服,直接钻进被子,双手枕在后脑勺仰卧。眼睛却还睁着,视线涣散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库洛姆不太清楚她是想睡还是不睡,犹豫着没把蜡烛吹灭。 “跟我说说你的事吧,库洛姆。”米拉突然出声,眼睛还看着天花板,“在地下城的时候,你为什么执着于听那些石像的愿望。” 库洛姆双手置于膝上,即使是坐在柔软的床上,身板也挺得笔直。 回答也是一本正经:“我要去实现它们的心愿。” 米拉侧头看向他,很惊讶:“你真这么想?” 库洛姆蹙眉:“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米拉:“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实现啊! 石像的心愿能是什么?不外乎是变回人之类的。 这是世界意识降下的惩罚。如果真的有办法,黑暗神首先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对上库洛姆的眼神,嘴唇动了动,把后半句咽了回去,继续看房顶。 米拉:“它们的愿望都有什么?” 库洛姆垂目思索了一下,回道:“有很多。不过大部分是想要变回来,还有就是替玛尔忒姆报仇。” 米拉叹了口气:“你要怎么实现它们的愿望?” “变回来我做不到。”库洛姆相当实诚地说,“所以我就先去帮它们报仇了。” 米拉:………… 然后就把自己也坑进去了么。 米拉侧过身,手肘枕在脑后看他:“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 库洛姆迷茫歪头:“自己想做的事?这还不够吗?” “不是别人要你去做,而是你自己想要做的事……”米拉揉揉太阳穴,有点苦恼地解释,“比方说,有一天你真的解决了石像的事情。那之后呢,你要做什么?” 库洛姆望着虚空,开始思索。 米拉也看着他,等待答案。 窗缝又风吹进,烛火一晃一晃让人眼晕。 米拉渐渐合上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蜡烛最终被吹灭,房间归于黑暗。 *** 米拉就知道,她又双叒叕做梦了。 这梦来得越来越频繁,让她有点方。 森林还是那么亮,只是原本的三个人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孤零零的白袍男人背对着她站着。 那背影,有着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米拉:这是妹妹死了,弟弟也吵架跑了的孤寡哥哥自白之卷么…… 但这次有点不同,她在梦中的思维更清晰了。且那股打在脸上圣光终于没了,米拉能清楚看清白袍男人的下颚线。 虽然她依旧不能转移视角。 然后,米拉就在清醒的状态下,看着这个男人,一动不动地站了半个小时…… 米拉从“如果不是草还在摇摆,我都要怀疑这视频卡死了呢”的佛系心态,逐渐转为“你特么再不动老子就要砸屏幕了”的暴躁老哥。 在米拉愈加炽热的视线下,这位兄弟终于动了。 男人抬起头,也不知道是看天还是看树,说道:“对不起,达勒。我要失约了。” 林间发出沙沙的树叶摩挲声,像是回应,又像是风刮过的声音。 “再怎么说祂都是我的弟弟,我不能放着祂不管。”白袍男人顿了顿,继续道,“我没有及时阻止,甚至帮祂去做……这是我的失职。” “我很抱歉,不能看着你长大了。”说着,祂走过来,看向米拉的方向,“如果有机会,就去黄金塔的地下吧。” 白袍男人的五官与黑袍男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头发是淡金色的短卷发,遮住一只眼,另一只眼也是紫灰色。 说完,祂转过身。周围一瞬间光芒大盛,米拉在强光中再次失去意识。 *** 清晨,米拉被刺目阳光晒醒。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偏头一看。 对面床的大兄弟,还保持着昨晚的思考坐姿,一动不动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