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节
于是,这一下,变成了很漫长的一下,陆幼薇脸蛋深深地埋进他怀里,好久好久不动弹,成软骨虫儿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这首诗儿,伴着古寺的禅音轻轻响起…… 陆幼薇完全醉了…… 轻柔舒缓、美妙得不似人间的旋律飘过了院墙,飘入了敬贤亭,敬贤亭里的一面石像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一睁开,斑驳的石像突然发生变化,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和尚。 他,是方丈大师。 当日太子上敬贤亭,偶遇林苏。 太子利用威权将林苏赶出敬贤亭,而方丈大师直接入定修禅,以一招绝户策将太子逼到悬崖。 这次闭关,从初秋到晚春,时间跨度七个月。 出关之后,他听到的第一缕声音,就是一首禅意无穷的诗,而且还是一首几乎佛门定制的禅歌…… 灵隐寺外的古树顶上,一团空气突然慢慢凝聚成人形,赫然是周家小姐周魅。 她从昨日开始,就奉令保护林苏。 所以,她一直跟在林苏身后。 以她出神入化的修为,加上她特殊的血脉基因,她的跟踪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但跟踪林苏,她还是惊了好几次。 他昨晚的客房,她无法探测,因为这客房有文道封锁。 他今天早上出门时,城外的那次回头,表明他意识到了跟踪者的存在,虽然他无法发现她,但他视线聚集的那个方位,就是她的真身所在位置,这人的感应力真是神了。 而他与毕玄机的相会,她同样探测不到,小小禅房之中,居然有两重封锁,一重是文道封锁,一重是修行道秘法封锁。 他在灵隐寺里跟女人亲嘴儿,她偏偏探测了个清楚明白。 这让周魅满脑子的不对劲。 什么意思? 你睡个觉用文道封锁,你喝个茶用文道封锁,你跟女人玩不成名堂的,倒不封锁…… 在你的世界里,玩女人正大光明,喝茶睡觉反而是见不得人的事么? 天啊地啊,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林苏的一连串反常操作,将周魅彻底整不会了……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这首歌! 这歌声一出,她完全傻了! 望望天,望望地,掐掐屁股拍拍脸,她都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居然会唱歌?而且这一开嗓,就是如此的神奇,这歌儿,太动听了,她真的希望自己随身带着一块录音石,将这歌儿录下来,不间断地听上一天一夜…… 这一天,陆幼薇醉了。 这一天,陆母纠结了。 是的,是纠结! 林苏过来,她回避,这是一种默契,很早就养成的默契,可是…… 这剧本跟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预想中的剧本,是两个人离开三尺远,喝着茶儿,说着诗词儿,唱歌儿也可以,但真没让你们来这手。 佛寺里来这手,你们真不怕佛法灭了你…… 罢罢,我什么都没看见!夫人一跺脚,反手将六儿给捞走了,远遁! 六儿没夫人这种能耐,隔得远了什么都看不清,还有几分犹豫,说夫人,要不,我去给小姐和公子倒杯茶吧,小姐身边没个人服侍不好…… 还倒茶? 他们有空喝茶吗?忙着亲嘴儿呢…… 夫人驳回了她的请求,带着她绕山顶转了八圈,六儿气喘吁吁的累得伤心可怜…… …… 次日清晨,林苏再度踏入了监察司。 必须得说,官儿当到他这个程度,才是真的有味啊,上司可鸟可不鸟,同僚可鸟可不鸟,班可上可不上,老天作证,满朝大员,包括雷正在内,没有人希望他上班啊。 但林苏对工作很敬业,你能拿他怎么办? 监察司的人,看到他过来,依然如是,该行礼的行礼,该回避的回避,并没有因为他昨日一场论道而有所改变。 唯有一人,有些许变化。 此人是李致远。 李致远以前跟他同级,都是五品监察使,林苏青莲论道归来,官职升了两级,成四品了,李致远再次见到他,就有些尴尬了。 在桌子后面站起身来,微微鞠个躬:“林大人!” 林苏轻轻一回手,房门关上了:“李大人,手头有事吗?” “监察使的差事,岂有手头无事的时候?”李致远道:“林大人是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不敢当,只是有个想法!”林苏道:“李大人听说是北川县的?” “是!” “有没有兴趣与我一起去一趟北川?” 李致远霍然抬头,眼中这一刻亮如秋水! 北川? 他的老家! 一般人想起老家,总会有温馨的感觉,家人的牵挂,血脉亲情,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但他不同,他怕见家乡人。 为什么?因为家于他而言,是沉重。 离开家乡,任职京官,他是多少父老乡亲的期待?可他为父老乡亲做了些什么?除了将自己的奉禄省一点给亲人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亲人们依旧贫困,亲人们依旧被地主、劣绅欺压,他什么都做不了。 五年间,他上书十三次,次次被打回,甚至还引火烧身,被上官斥责,说为官不可只为亲人谋利,该当心怀天下! 这个评价,让李致远在官场上的路走死了,因为他落了个“为亲人谋利”的名头! 从此,他在官场上步步桎梏,从此,他害怕看到亲人充满期待的眼睛。 他只能一次次掏空自己的腰包,将自己变成官场上的笑话,只为省下一点点银子,给亲人们艰难度日。 但是,他又能有多少奉禄? 这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北川县根本的问题不解决,他,愧对亲人! 而如今,林苏剑锋直指北川! 他官场之中,终于有了一个同路人! 李致远心中流过复杂的情愫,化为一句话:“你可知道北川真正的问题何在?” “倾一县之力,养一姓之家!” 他果然知道! 李致远心跳加速了:“那此去北川,你打算……” “眼前不必讨论细节!”林苏打断他的话:“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清明节后,咱们同去北川!” “……”李致远双手慢慢合拢:“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林苏转身而出。 李致远慢慢直起腰来,脸上慢慢露出了一抹嫣红…… 林苏出了李致远办公室,前面一名长随过来了,在林苏面前深深一鞠躬:“林大人,雷大人请你过去下。” 此人,就是雷正的长随。 雷正,监察司一把手,林苏入监察司大半年后,终于第一次踏入他的办公室。 林苏的顶头上司朱时运也在。 林苏行礼:“见过雷大人,朱大人!” “林大人昨日文渊论道,名震天下,真是可喜可贺!”雷正满脸笑容:“本官刚刚正与朱大人谈及,颇为欣慰。” “大人过奖了!”林苏依旧低眉顺眼。 “林大人请坐!” 三人落坐,朱时运拿起茶壶,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 雷正道:“昨日前兵部尚书张文远,全家男丁被杀,林大人怎么看?” 林苏托起茶杯,慢慢抬头:“雷大人何意?怀疑是下官所为?” 雷正笑了:“岂敢岂敢!张文远全家被杀之时,林大人正在文渊论道,数万双眼睛亲眼见证,决不至于分身杀人,本官岂会怀疑是你之所为?本官只是想问问林大人,对于张家被灭之事,如何看?” “闲聊么?” “闲聊!” 林苏笑了:“既然是闲聊,那我就发表下自己的看法……张文远死了,下官甚为欣慰。” 雷正淡淡一笑:“林大人倒是坦诚得很啊,本官还以为林大人会说,甚为痛心。” 林苏道:“下官如果说很痛心,大人信么?” 雷正轻轻摇头:“自然是不信的!张林两家之仇,天下可是尽知。” “张林两家之仇,天下尽知,但我希望张文远死,却无关两家仇恨。” 哦?雷正目光抬起:“那是关乎什么?” “关乎大苍国运,关乎民众期盼,关乎天道正义!”林苏道:“象张文远这种杂碎卖国贼,纵然革了兵部尚书位,若得善终岂非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