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节
“一次逆天改命尚可,两次……” 当天意是死人么?能容皇帝一次又一次的欺天? 皇帝不明白么?不,他是皇帝,所以明白的非常彻底,要是有人欺君,无论多大功劳,多大情分,都没有用了。 何况还不止一次。 可皇帝却愿意冒风险,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去做这件事,为何? 长生动人心! 有了一次成功的例子,就想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 再向天借贷五百年? 谢真卿面带一丝讥笑。 姬子诚,你本不过是县里一个小小的巡检,充其量就是一只毒虫罢了,就算有了时势,也不过为真龙开道,安能呼风唤雨? 是你,立誓借我妖族之运,才得以一步先,步步先,最终得了天下。 可你,得了天下,就立刻翻脸,不但不给我妖族应得的份,还立刻镇压妖族,处死大将。 你是很厉害,宁可反噬暴毙,也要划清界限。 可你的儿子,却没有你这个骨气。 “长生,是那么好拿的么?” “当年怀慧道人,为什么能拿太子之心炼丹,他怎么知道,又怎么得了丹方,你也不想想么?” “就是我暗中给的,为的,就是让你违背天命。” 谢真卿想到这里,不由露出狞笑。 “本以为违背天意,天谴立至,不想大郑本有三百年国祚,还是抵御住了——不,还是多了劫数。” “本来大魏气数已绝,可就是皇帝违逆天意,于是又有一线之机。”谢真卿若有所悟:“只是国本过厚,所以不明显罢了。” “可再有一次,怕就是获罪于天,无所祈也。” “与我妖族来说,大郑唯有盛时而亡,我才能撕下最大一块来,改变这天意啊。” 谢真卿在心里轻叹着,不再继续看,而慢慢转身,往回去。 “这躯体本来快不行了,与其等死,不如耗尽最大的价值,嘿,太孙,我能暗里扶你上去,也能拉你下来。” “大郑就算获罪于天,也难以一时而亡,余气总得归人。” “那就是齐王了,我不妨再投资一次,看齐王可有你大郑太祖的刚烈,敢冒死决裂?” 想到这里,谢真卿浮着笑,重重咳嗽起来。 齐王府 西走廊向北,一处小院,院子里有几根竹,并不多,多了就有寒气,几根就显的清幽,只是院中带着一股药香,有人轻手轻脚的熬着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打搅了齐王。 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在卧房响起,齐王躺在床榻之上,盖着厚被,有些憔悴和削瘦,脸苍白得没点血色,脸色有些狰狞,似是做梦。 齐王也的确是在做梦,此时并不知自己在做梦的齐王,发现自己站在王府的前院台阶上。 “呜——” 悄然出现蒙蒙烟雨洒在了台阶上,冰冷的雨水混着雾气,号角声踏破了宁静,接着脚步声层叠而上,雨中出现了甲兵,头上兜鍪带着鲜红长缨,在深夜里闪动着幽光,上千人出现了。 这些人都身披甲衣,满身都是浓浓的煞气,在夜中闪着冰冷的光。 看着这些甲兵,齐王浑身都冰凉,恐惧几乎揪住了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大胆!这里是齐王府,你们竟敢擅闯!”齐王似乎意识到什么,却不愿去相信,手握在了腰间佩剑上,对闯入者怒目而视。 闯入者的大将,是齐王见过的金吾卫指挥使缪续文,只听父皇的命令,此刻面对着自己这个皇子、亲王的质问,也表情平静而冷漠。 而跟着这缪续文一起来的就是现在正得势的大太监,马德顺! “齐王殿下,得罪了,皇上有旨,齐王有不臣之心,罪在社稷,当抄家灭门,一个不留!” 第1083章 君臣父子 “奉皇上旨意,一个不留!”马德顺阴森森笑着,用手一挥,甲兵顿时一拥而上! “大王,大王!救救我,救救我,啊!”齐王最近还算喜欢一个侧妃,被人直接揪着头发拖走,挣扎间就被一刀砍下头颅,这美女的头颅滚在地上,还发出了最后的呼喊。 “不!” 齐王自许武勇,总觉得自己泰山崩而不改色,现在面临这情况,整个人僵硬,想要反抗,想要呐喊,想要咒骂,可身体被死死固定在那里,无法动、也无法言语。 只能眼睁睁看着甲兵如同蝗虫一般,所过之处,没有幸存! 一件件珍宝被翻出来,有的被打破,有的被搬入箱子里抬走。 他的侧妃、侍妾,惨叫着哭叫着,被一一结束了性命。 有一个侍妾甚至都跑到了齐王的跟前,向自己求救,结果就在自己跟前,被人一刀劈砍成了两截,内脏、鲜血,不仅喷洒了一地,更喷洒在了齐王的身上、脸上! 腥臭的味道弥漫在齐王的鼻间,他所见所闻所听,都是如此恐怖! “王爷,王爷!”再次传来的惨叫声,是如此熟悉,竟是王妃! 侧妃、侍妾,在他眼里都是玩物,虽玩物有等级之分,但终与正妻不同。 现在听到王妃的哀声之声,本已是呆住了的齐王,顿时清醒过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终于冲破了恐惧。 “不,汝等怎敢?”齐王身体挣脱了束缚,一下子能动了,一脚踢开杀过来的甲兵,将王妃跟世子护在身后。 “这是我儿!是父皇的孙儿!父皇往日最疼爱他!尔等敢动!”眼见着围拢过来的,手持利刃的甲兵,齐王怒吼。 人群左右一分,马顺德从外面走进来,见齐王这表情就是冷笑。 “齐王殿下,您又如何?齐王世子又如何?能比昔日太子殿下及太子府的皇孙么?” “太子太孙都死了,何况是你?” 这话一出,就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泼下,让齐王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王爷,王爷!” “父王……我怕!父王!救我!” 被拖出去的王妃与儿子,哀求着,齐王想动,但挡在跟前的人,却让他无法冲上去。 王妃被人直接套上了细长的白绸布,几个人死死扯着,她看向齐王方向,朝他哀哀伸出手,像在求救,又像在说着别的什么。 那双眸子,从痛苦、绝望、伤心,到变得黯淡无光。 直到确定王妃已被勒死了,几人才松了手,齐王眼瞅着王妃的尸身倒在了地上,被人拖了出去。 “父王!父王!”这时,世子再次尖叫起来。 眼见着他的儿子竟然被一个甲兵高高举起,头朝着自己,恐惧大叫着。 齐王一颗心简直像被人用手猛地揪住,直接大叫:“不!” “啊!” 但齐王的声音落下后,高高将几岁的世子举过头顶的甲兵,就将世子重重砸在了地上。 地面是青石铺就而成,几岁孩童若从二米高跌落,未必就一定受重伤。 可若头朝地,被人狠狠砸在地上,却几乎无法幸免。 事实也的确如此,齐王眼睁睁看着儿子就像一颗西瓜,噗嗤一声,被砸摔在了地上,脖子直接扭得软成一滩,脸朝下趴在那里,显然一下就被摔断了脖子。 脑袋上的窟窿,汩汩地冒着鲜血,瞬间就铺满了一片,更让齐王双眼猩红,整个人的理智都直接崩塌掉了。 “你们这些逆贼!本王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唰地一声抽出佩剑,齐王疯了一般劈砍起来。 但齐王的功夫虽然不错,却不敌真正上过战场的武将。 加上进来的甲兵不计其数,他虽砍伤砍杀了几个人,却很快就被人缴械,他自己更是被人按着手臂,被迫跪在了那里。 一双脚在这时候慢慢走到了他的跟前,齐王咬着牙抬头,就看到马顺德那个阉狗从旁一人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小的酒壶。 毒酒! 齐王立刻就明白了里面是什么! 他与王妃,都不可能被乱刃分尸,包括他的儿子也必须是被保全尸。 这大概是他那个父皇给他们留下的最后的体面?又或者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所以,王妃被勒死,他的儿子被摔死,而他则即将被赐下的毒酒毒死? 不! 他不喝,他凭什么要喝毒酒? 他有什么错?就算有错,也是父皇故意纵容出来! 犯下最大错的那个人不是他,是父皇! 是坐在龙椅上的人! “哎哟,齐王殿下,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体面将这杯毒酒给喝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您非要闹得这么不体面,哎!既齐王殿下不肯体面地喝下这杯酒,咱们就帮齐王殿下一次吧,掰开齐王殿下的嘴!” 见齐王不肯喝酒,马顺德直接下令,让左右的人,硬生生将齐王的嘴巴给掰开。 宫里的人对付这样的硬骨头,有得是办法! 齐王让人忌惮的无非是皇子的身份,可现在这层身份没了威慑,自然可以不拿他当人看,只要最后的结果看似体面,这就够了,至于过程是否体面,那就不是人家会去考虑的事了。 四人应声过来,两个按住了齐王,一个捏住齐王鼻子,使其不能呼吸,只能张开嘴,一个硬将毒酒灌进去。 “狗奴才……狗奴……呜……”一壶的毒酒被硬生生灌了下去。 很快,齐王就肚子疼痛难忍,哀叫一声,猛挣脱了困住自己的人,直接坐了起来。 “大王,大王?”旁按着齐王的侍女,担心不已看着他,眼神里还带着恐惧,“您这是梦魇了?” “梦……梦魇了?”齐王怔了下,复述。 今日值班的太监,立刻回话:“正是,您方才用手要掐住自己的脖子,奴婢、奴婢只能斗胆,将您的手给按住,还请大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