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姬君凌再度低下头,见洛云姝急切地望向门外,仅存的理智被他自己推翻,手虚虚捏住她的下巴。 “别再找他。” 这还没算得到呢,占有欲就这么重,洛云姝越发认识到眼前的青年和几年前的不同,那时他是藏于匣中,偶尔来露出锋芒的利剑,如今这把剑已染了血,无处不锐利。再让他继续误会她同崔玉的关系会适得其反。 她忙解释:“我与崔玉是寻常朋友,急着见他也是因他曾在南方偶遇我师弟,你误会了。” 说完又觉得不必解释。 因为姬君凌压根就不信,沉沉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 “放心,我不会对他不利。我想要您与他无关,仅是想要您。” 洛云姝好说歹说都说不通,还让他误以为她是为了保护崔玉故意撇清关系,他低头贴着她的颈侧说话。 深埋意识里无法刨除的敬意让他僭越的姿态里隐约流露出类似孺慕的意味,看起来十分割裂。 薄唇一张一合,低哑嗓音和温热气息如无形的长指,拨弄得洛云姝心弦轻颤:“晚辈克制过。” 话是近乎无奈认栽的语气,仿佛自己也无法理解。他发烫的手开始一下一下地揉弄着她的脖颈,又顺着脖颈往下,落在她耸起的肩头。 力度大得似要撕碎衣衫,毫无阻隔地揉弄她的肌肤。 很矛盾。 不止洛云姝如此觉得,姬君凌自己内心亦然,他不明白,为何偏偏对他敬重的人动了情慾,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念头,已不仅仅是觊觎她。 他想占有她,两个隔着辈分和伦理的男女融合为一。 就是现在,就在此处。 姬君凌自认冷静,在军中时战事再焦灼也能安然不动。从未如此冲动过,想当即占有她的冲动猛烈得怪异,不像是只有数月的隐忍。 或许他早已觊觎她。 从初见起。 既然已迈出了这一步,再多深究毫无意义,姬君凌贴在洛云姝颈侧的唇倏然收了力,吮吸住她的肌肤。 用力揉捏着她肩头的手亦然,带着衣料笃定地往下滑。 洛云姝半边肩头露出。 姬君凌轻咬了口。 久旷的身心因他这偏执的一咬被点燃,洛云姝肩一颤,眼看着他就要挑起她的火,一旦继续下去,这几年的分离就变得毫无意义。 甚至因为如今他更强的侵略性,会比以前还糟糕。 洛云姝从理智崩塌的边缘清醒过来,使尽全力推开他。 啪—— 她用力地扇了他一巴掌。 “畜生!” 洛云姝怒不可遏,这人从边境归来后简直越发不像人,在被蛊迷惑对她还有敬重的前提下就冒犯,就算他们依旧在一起,也不能如此。 “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侍妾么?” 前功尽弃,她的心绪被他撩拨得凌乱,内心也格外地窝火。 “想要就要,不问我想不想,不管这是哪里就撕衣服,长公子把我当成什么了?泄'欲的妓子?” 姬君凌略微怔住了。 平生第一次,他被人扇了一巴掌,但他并非骄矜之人,假若是其他人,他并不会如此在意。 但这是他尊重又觊觎的人。 他凝眸看着洛云姝,亦感到困惑,他并非急'色之人。 难得地,他竟有哑口无言之时,不知如何反驳她,甚至内疚。但内疚自责也好、困惑也罢,都不足以让他后悔今日被她刺激而冲动的一吻。 “抱歉。” 姬君凌郑重地道歉。 洛云姝还以为他是幡然醒悟打算回头了,她印象中姬君凌绝非强抢民女的那类纨绔子弟,今日定是被崔玉刺激了,才如此冲动。 但她悬着的心还未能落定,姬君凌直直地看着她,笃定地说道:“但晚辈想要您,并非只因为肉'欲。” 至于究竟生于孺慕之情,还是男女之爱,他亦说不清。 洛云姝悬着的心碎了。 她彻底放弃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但我……我实在迈不出这一步。就算你说我早已与姬忽和离,嫁入姬家的那几年与你亦从无往来,这层长辈的身份无名无实,但有些事不是仅用名义就能圈定的。” 深吸一口气,洛云姝几乎要被自己骗到了,她真挚道:“我一直把你当成和阿九一样的晚辈,让我和你以情人的关系在一起,我会觉得很罪恶!” 说话的时候,她都不敢看向姬君凌,在他开口前,她进一步道:“就算我能挣脱内心束缚,可我对你还没有转变成男女之情,你总得……” 姬君凌道:“我可以等。” 他若仅仅是想要一个宣泄欲念的女子,何至于这数月里苦苦和自己的内心作斗争?一次次因为她而乱了心,又一次次地克制住。 在不可告人的梦中如何疯狂地攻陷她,醒后就会如何挣扎。 他再次走近她,将适才被他褪下一般的外袍上拉,而后克制地收回,再一次笃定地重复着。 “我会等到您愿意的一日。” 洛云姝并未松懈。 他说会等到她愿意的一日,说白了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他俯下身,刚要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安抚的吻,她急忙侧侧身避开了姬君凌的肩头:“小畜……长公子既然说了会给我点时日,那就应该先保持从前的关系,我实在是适应不过来。” 她拎着裙摆逃也似地出了大厅,一溜轻烟似的逃了。 姬君凌立在原地看着她透着慌乱的裙摆,眸中有了些笑意。 她说的是给她一些时日。 而非绝无可能。 未免吓着她,姬君凌并未步步紧逼,只每日派季城给她送些东西,偶尔捎一封信,常年沉溺于公事的年轻权臣并不擅长写求爱的信,只含蓄地在信中提一两句让她多添衣服的话。 他实在尽力了。 这些根本看不出是情信的信送出去了二十多封,一个月过去了,洛云姝一封信也不曾回给他。 姬君凌的耐心耗尽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会徐徐图之的良善君子,征战多年的经历告诉他,再耗下去只会错失良机。 不打算再给她自欺欺人的余地,姬君凌从上京赶回洛川。 然而云山阁中早已无人。 濯云满脸茫然:“回长公子话,郡主说要外出给九公子寻药,让您别担忧。快则三五个月,慢则……” 她也说不清。 因为郡主不是简单的外出,而是觉得长公子无论是失忆还是不曾失忆,都不会再放过她——她跑了! 云山阁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姬君凌什么也没说,径直入洛云姝的寝居扫了一眼。 角落的箱箧中堆放着他的信。 一封不少,从未拆过。 第50章 050 他好像,曾被人下过蛊。 姬君凌看着那些他压着窘意写出,她却连拆都未拆的信。 清冷的眸光越发寒彻,他漠然拾起信,将那些书信扔入炭盆中。 他的情绪一向很淡,在他看来凡事只有能不能解决两个问题,过多的心绪波动无济于事。 很少能有人让他动情绪。 然而看着炭盆中化为灰烬的字句,姬君凌心绪杂陈。 起初是被欺骗的愤怒。 那夜他吻她时,她不自觉的回应和过后犹豫的态度不似作假,让他以为她也对他有几分动心。 但她连他的信都不曾拆。 非但如此,连拒绝都懒得道一句,径直瞒着他一走了之。 她根本,没将他的隐忍和情意当做一回事,或许她只把他当成和九弟一样的少年郎,而非一个成年男子。甚至极有可能,在她心目中他和琴楼中那些谄媚讨好她的乐师们并无区别。 火光熊熊燃烧,白纸黑字皆化作灰烬,青年眸中映着烧得正红的炭火,眼底却结了寒凉冰雪。 长公子本就冷淡,几年前当及冠时就已显出锐利,让人畏惧。成了大司马,平日面无表情时,一双凤目就让人觉得如同身处冰棱周遭,生出寒意和惧意。这会目光更冷得吓人。 濯云将郡主交待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又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敢迈着谨慎的步子上前。 “长公子,恕婢子多嘴,郡主其实不是不想看这些信,每次您的信送到这里,郡主都要对着书信呆坐半晌,拿起又放下,始终没有勇气拆开。郡主素来聪慧细心,她若是真的不在意,或是想戏弄您,定会直接烧掉,怎会原封不动地留着,岂不是给自己添乱?” 姬君凌略微回过头。 他没说什么,只冷然看着炭盆。 濯云继续道:“从前郡主凡事都不操心,除去九公子发病时会忧愁,旁的时候都无忧无虑。可这阵子婢子眼看着郡主每夜辗转反侧,饭都吃不下,还一直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说是她因出身苗疆使然,性情太过随意,与您相处时没有长辈架子。才使得您生出有悖伦常的心思,误入了歧途。” 姬君凌看着随风微扬的纱幔,眼前浮现一双慵懒如雾的眸子。 透过纱幔,他似乎看到那个素来懒散的女子不安地在房中走来走去,正对着继子的情信自责。 濯云的话让幻象更为真切。 “您虽不曾养在郡主膝下,但因九公子之故,郡主爱屋及乌,兼之怜惜您和九公子一样有位不疼儿子的生父,一直待您如同亲生儿子。她希望看到您平安顺遂,而不是因为一时分不清孺慕之情和男女之情,和长辈纠缠不清,被世人诟病甚至毁了大好前程……” 姬君凌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