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洛云姝手一抖,倾了酒盏。 第19章 019 “有人在,你别这样……”…… 怎么会…… 尽管一直怀疑,可无凭无据的事,索性就当幻境处理。这几十日,洛云姝已强迫自己淡忘此事。 姬君凌手中玉佩似一块石子,乍然投入她平静的心中。 洛云姝被莫大震惊罩住。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姬君凌,青年亦平和冷淡地望来一眼。 凤眸中没有过多情绪。 他很快错开眼,平静地端起酒盏,仰面一饮而尽。 晶莹透亮的酒水自抿直的嘴角流下,顺着清俊下颌划过他的脖颈,悬在喉结处。那滴酒液因着他吞咽的动作微微一颤,而后坠入他衣襟。 那个幻境中依稀也是如此,他俯身吻住她锁骨,一口、又一口,慢慢咽下她锁骨中盛着的池水。 濯洗过她每寸肌肤的池水。 不,那不是幻境。 是真的。 洛云姝跽跪在桌案前,脊背依旧端着娴雅姿态,腰肢却似被一把小小的锤子一击,止不住发软发虚。 太荒唐了…… 手背忽地覆上一直骨架分明、十指修长漂亮的手,带着薄茧,或许因常年握笔而生,或因拉弓射箭。 修长如玉竹的手指让那荒唐一夜触感顿时逼真,那手似乎不是落在她手背,而是圈住她脖颈摩挲、扣住她后脑勺压向他、握住她肩头揉捏、覆于她胸口被撑得变形的那块绸布上。 甚至握住她的膝头。 洛云姝仿佛回到那一夜。 她似被毒虫蛰到,当即要挣脱那只手,却被用力握住。 那只手将她的手囚在手心,拇指安抚地揉捏,充满占有的意味。可这不是只有他们两人的温泉池,而是在她的前夫跟前,边上还有她的幼子。 那是姬君凌的父亲和幼弟。 他怎么能这样! 她仰头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微恼:“别……有人在,你别——” 看到那绣着云鹤纹样的浅银灰袖摆,洛云姝才遽然清醒,细看那一只手,苍白文秀,是属于文人的手。 而余光窥见斜对面还有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同样修长。 姬忽如玉石坠湖的温润声音如清泉涌过头顶:“云儿,怎么了?” 只是姬忽的手啊。 洛云姝心里绷到快断的弦蓦地松开,又羞耻地绷紧。她竟当着姬忽和姬君凌回想那荒唐孟浪的一幕! 甚至还因走神以为攥住她的是姬君凌,她曾经的继子。 她本不执着于名节,南疆人骨子里的放纵也让她并不认为在和前夫藕断丝连时不慎与别人有了亲昵是多大的罪过。再说,她和姬忽已经和离了,如今两人间虽绑着情蛊,却因他对情慾的抵触,连情人都算不上,姬忽更不知道她曾与他的长子在水中悖伦纠缠。 可是姬君凌清楚。 她在他们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失态,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在回味。 太尴尬了。 事情怎么会这样…… 这比得知那夜她确实和他有了苟且,甚至不记得做到哪一步更令她羞耻,简直想当场寻地洞躲起来。 洛云姝从姬忽手心抽出手:“只是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仆妇说山庄似有窃贼,窃走了她的银子。七七拿出玉时,我起初以为她是童言无忌,没想到真是长公子的。难不成早在上次长公子护送楚大人过来时山庄就有贼了……” 她声音发颤,心口起伏,似惊魂未定:“上次发病时,偶然窥见一个黑影从房上跃过,我还当是自己又出现幻觉,如今想,当真思细级恐……” 姬忽笑了下。 他拍了拍她的肩头,温声安抚道:“别怕,今夜我会留下来。” 洛云姝耳尖红了。 听到姬忽说今夜要留下来时,她蓦地想起上一次,他的长子来时,也曾对她说了一样的话—— “若我今夜非要留下呢?” 这话让她莫名心虚。 仿佛自己不仅和前夫缠绵,还染指了他年轻的长子。 余光扫见斜对面执杯独酌的姬君凌长指微抬,又轻轻落下。 仿佛也回想起了那句话。 - 小宴很快结束,一直少言寡语的姬君凌起身欲告辞。 姬忽想了想,道:“雪夜山道难行,子御不妨暂留一夜吧。” 姬君凌推拒了,拿起随身的配剑,毫不犹豫地起身往外走,只在经过他父亲身侧时,他目光顿了顿。 洛云姝似有察觉,袖摆半遮下的手悄然攥紧,她在紧张。 那夜在温泉池畔,她勾住他腰封欲解时,那手却很放肆。 只因她以为他是他父亲。 姬君凌收回余光,提步离去了。 洛云姝悄然松口气。 姬忽正逗七七,转过来同她道:“云儿也喜欢七七?” 洛云姝才想起另一个让她头疼的人,姬忽,以及他在宴上当着姬君凌问阿九想不想要妹妹的话。 她头又大了。 她假装听不懂:“我喜欢逗弄别家孩子,不喜欢自己养。” 说完一旋身出了暖阁。 姬忽看着她的背影,想到长子那一块玉,凤眸微眯起。 他踱步到温泉小院附近,唤来一个仆从,状似随口地问道:“平日九公子和郡主都习惯在哪处池子沐浴?” 仆从道:“西侧的池子大,从前郡主常去那里,后来七七姑娘来了,郡主便把池子让给姑娘。” 他又问:“长公子可来过?” 仆从摇头:“不曾。” 姬忽眉心的郁气散了几分,又听仆从道:“那次长公子来时,九公子在这边泡温泉,长公子不等九公子回来就走了,或许有来道别。” 姬忽的眉头松了又紧。 “你说从前郡主更喜西侧池子,后来呢,又爱去哪一处?” “后来……”仆从回忆着,“七七姑娘来之后,郡主好一阵没再来。” 姬忽垂目沉凝。 长子做事一向一丝不苟,又怎会无故把玉遗落在温泉池中? 明知可能是他多想,猜测克制不住地在心里蔓延。 - 洛云姝回了云山阁小憩,醒后仍觉烦躁,她披衣在附近闲走。 正好姬忽来了。 姬忽见多了她散发的模样,虽有悖于他自幼秉持的衣冠之仪,但他也正喜欢她的不拘小节。 二人一道闲逛,洛云姝本以为姬忽要说什么打破二人关系的鬼话,可他一路只是聊着阿九的病情。 洛云姝顺势问起奎山丹木。可惜仍旧没有好消息。她担忧之际,姬忽冷不丁道:“云儿似乎很喜欢女儿,不妨再要一个,你觉得呢?” 洛云姝脚下一个趔趄。 这是今日姬忽第三次暗示。 洛云姝不免往别处想,语气变得艰涩:“是奎山丹木寻不到了,对么?你怕阿九活不下去才要这样说?” 姬忽沉默了。 他定定看着洛云姝,温和的眼中有着隐忍的情愫:“我们曾是三载夫妻,如今就只剩阿九这一牵绊么?” 洛云姝顾左右而言他:“我们除了有阿九还有情蛊啊……” 这不是姬忽想听到的:“那你呢,云儿,你心中就没有我的位置?” 洛云姝匪夷所思地看着姬忽,他想要她的心?或者说,他心里有她。可她从前竟看不出半分端倪。 她避重就轻道:“可我为人散漫,不喜欢与旁人有过深的牵绊,哪怕你只是想把我当成家人。” 姬忽从翻涌的情愫中挣脱,猛地想起对洛云姝万不能谈情。她骨子里重情义,却对情之一字很是抵触。 他淡淡笑笑:“你于我是前妻,更是亲人。情蛊使得你只能与我周旋,我却因心障不能满足你在男女之欲上的渴求,才欲以‘情’弥补欲。” 洛云姝听得半信半疑。 但姬忽既这样说,她也乐得这样理解:“你也不想中情蛊的,不必内疚,再说我对现状很满意。” 隐居山庄,想怎样便怎样,很符合她懒散的作风。唯一的忧虑是阿九的病,还有绑着她和姬忽的蛊。 而今日小宴上的事让她平日那点原始的渴念也散了。 洛云姝安抚自己,顺便回答姬忽:“其实……我如今也觉得,太重男女之欲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要不是动欲,她也不至于蛊发时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