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节
这要是给别人看了,皇帝的形象可能会不保。 也可能是皇帝恼羞成怒,把她跟看过这封信的人全部砍了。 总之,这种堪比炸药包的信,还是她自己留着吧,不要给别人看为好。 “这帐中的火烧太旺了吗?都要给将军热上火了。”某军师阴阳怪气。 秦明镜厚脸皮,直接顺着她的话道: “是啊是啊,太热了,我出去逛逛吹吹风。” 她嗖地溜了。 她在外晃了圈,钻回自己的寝帐。 确认四下无人,悄悄取出信纸,展开来看。 哎呀呀,皇帝怎么这么会写? 自比兰花渴雨露,自喻离燕盼夫归。 独守空房,衣裳半解,孤枕夜难眠,惊梦泪痕湿。 缠绵凄凉,情怨交织,遐想无限。 好诗,好诗。 连信纸都隐隐透着香味。 光是想象一下皇帝做出信中情态,就让人心痒痒。 心痒痒是一回事,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任谁都知道这里边有大坑。 她把皇帝睡了,还不是普通的睡,把他折腾得很惨,身上没一处好肤,指不定都把人给弄哭了。 这种情况下,皇帝肯定都恨死她了,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怎么可能对她好声好气? 他越是对她温声软欲、越是伏低做小,背后就酝酿着越毒的计谋。 她带着大军在外,皇帝才会百般哄着她。 她要是真回去了,皇帝第一个把她剥了。 话是这么说,皇帝的温声软语可真好听。 秦明镜捧着信欣赏了半夜,兴冲冲地铺纸提笔回信。 然后写出来一坨……嗯…… 要不,找军师给润色一下? 秦明镜咬着笔杆想。 不行不行。 她猛地摇摇头。 若是军师看了,指不定会猜测出什么,她也会被她严加拷问。 她睡皇帝的事,还瞒着军师呢。 她倒也不是不想说出来,让军师给她出出主意。 但这种事情,怎么和盘托出啊? 这就跟犯罪自首一样。 那就只能绞尽脑汁、自己给自己润色了。 皇帝那种哀哀怨怨、画面感十足的诗词她肯定写不来。 就只能尽量写得通俗易懂,把字写好看点。 秦明镜绞尽脑汁磨了两天,还耐着性子练了一天字,才把信寄出去。 皇帝在半个多月后收到了信。 展开一看,差点被气笑。 总结就是:不回,要钱,要粮,要打北狄。 关于他们那晚的事,她是一个字都不提,像是生怕留下了把柄。 楚白珩将信重重拍在桌上,心口一阵烦闷,最后竟干呕了起来。 “陛下?!” 候立在旁的大太监连忙上前。 “您这是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 他慌乱对外喊着。 “慌什么?”楚白珩呵斥了声。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距离秦明镜离开后生的那场大病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他的身体也渐渐恢复,并无不适。 只近日有些食欲下降,也就更不可能吃下什么有害的东西,无需大惊小怪。 楚白珩想到什么,忽地凝起眉,神情有几分犹疑。 片刻后,他思虑着改口: “去把太医院令请来。” 每一代的太医院令都出自巫家,世代侍奉皇室。 少顷,太医院令赶到。 楚白珩让殿内的人都退下,留下太医院令诊脉。 “如何?”他问太医。 心中有那么几分难言的忐忑。 巫太医收回手,垂首回禀: “禀陛下,正是龙胎孕育之象,您已有孕一月有余。” 龙胎……有孕…… 楚白珩恍惚抚上腹部。 每一代楚氏皇族的君王,都有孕育子嗣的能力,无论男女。 这才是真龙天子。 为了保证血脉的纯正,皇帝往往会亲自孕育继承者。 别的后妃甚至皇后生的,都只能算是皇嗣。 只有皇帝亲生的,才是储君。 皇帝亦会竭尽全力培养亲自生下的孩子,将其带在身边照顾。 这是别的皇嗣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爱护和重视。 这也大大确保了皇位继承的稳定。 其他皇嗣也根本没法争,谁能争得过皇帝怀胎十月亲自生下的孩子? 储君身后站着的是皇帝本人。 谁敢动心思,会被皇帝先一步处置。 楚白珩就是这样在他父皇的庇佑下长大。 而如今,他也怀上了孩子。 真正的龙胎。 楚白珩神情恍惚地抚上腹部,心中划过万千纷杂的思绪。 一月有余,正好是她与他的那晚。 她那般作弄他,残忍弃他而去,他却怀上了她的孩子。 楚白珩心中酸涩。 可在酸涩之余,竟又有那么几分庆幸。 他是皇帝,总要有继承人的。 比起他独自孕育或其他不明来路的孩子,他当然更希望怀上的是她的孩子。 只是……她弃他而去,远赴边关,与他生了嫌隙,不肯见他,他只能独自孕育孩子。 楚白珩神情落寞,不知该不该与她提这孩子之事。 就算提了,她也未必相信。 皇帝孕育龙胎之事,虽说是皇室秘辛,但大部分皇帝其实未刻意隐瞒。 除了极个别皇帝不在意这些,会把自己生下来的孩子记在皇后名下,或者干脆传做是某个不知名的宫女所生,再亲自带在身边抚养。 大部分皇帝都对自己亲生的孩子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恨不得昭告天下这是自己亲自生的孩子。 族谱上,父母之位都要写自己,以证明这是纯正的龙胎,绝对的真龙血脉。 只是真正见过皇帝孕育龙胎的人少之又少,民间之人大多不信此事。 哪怕皇帝昭告天下,皇储是他亲自所生。 自喻聪明的读书人也会认为这是皇帝想隐藏皇储生母,或者是为了更好地扶持自己喜欢的孩子,才以此给皇储造势。 而话语权又是掌握在读书人手中。 这往往能将那些在意名位身份的皇帝气得够呛。 再这样的大环境下,他就算告诉秦明镜,他怀了她的孩子,她大概也是不信的。 可若是什么也不说,以她如今对他的避之不及,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她。 楚白珩思虑数天,又举行了几次朝会,最后才将一卷圣旨连带着一封书信送去边关。